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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仁順白色猛虎美文摘抄

發(fā)布時間:2025-05-12 17:57:39

金仁順,女,1970年生,中國作協(xié)主席團委員,吉林省作家協(xié)會主席。著有長篇小說《春香》,中短篇小說集《桃花》《松樹鎮(zhèn)》《紀念我的朋友金枝》等多部,散文集《白如百合》《眾生》等。曾獲得“春申”原創(chuàng)文學獎、全國少數(shù)民族文學創(chuàng)作駿馬獎、莊重文文學獎、中國作家出版集團獎、林斤瀾短篇小說獎、《人民文學》短篇小說獎、《小說選刊》短篇小說獎、《小說月報》百花獎、《十月》文學獎等多種文學獎項。部分作品被譯為英、韓、阿拉伯、日、俄、德、蒙古等文字出版。

  《白色猛虎》賞讀

  金仁順

  他們差不多是最后出來的。齊野推著行李車,車上有兩個拉桿箱,加上一個雙肩包,邊走邊扭頭跟身邊的女人說著什么。她穿了件白色緊身T恤,前面印著幾個黑色英文字母,下身穿條牛仔褲,背著帆布雙肩包,腳上是雙帆布鞋。

  有人拉著拉桿箱從后面急匆匆地奔跑,在出口處朝著齊野他們直撞過去,齊野把女人拉到懷里躲避,那個人一邊沖他們點頭表示著歉意一邊毫不減速地拉著箱子繼續(xù)往前沖,齊野看著他的背影說了句什么,環(huán)住女人的手在她肩上拍了拍。驗過行李出門后,齊野朝接人的人里掃了一眼,動作一下子僵硬了。

  齊芳舉起手,揮擺了幾下,看他們走到近前。

  “跟你說了不用接的,”齊野說,“我們都定好專車了?!?/p>

  “你坐你的專車,”齊芳說,“我開車在后面跟著你們?!?/p>

  “你好,”女人笑了,朝齊芳伸出手,“我是楊枝!”

  楊枝的手跟她的名字一樣,肌膚柔嫩,但骨節(jié)分明,軟中有硬。

  “歡迎來長白山?!?/p>

  這些年齊芳在機場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,針對不同客人,漢語英語韓語日語,切換自如,流利至極。

  “很高興。”楊枝說。

  三個人一起往外走,齊芳想,“很高興”是指什么呢?很高興見到你,還是很高興來到長白山,還是說她現(xiàn)在的心情?之前齊野說她在國外讀完了高中、大學、碩士才回國的,“很高興”只是她的口頭語?她如此揣摩一句口頭語是假意還是真心是不是有病?

  “我們真的叫了專車?!笨熳叱龃髲d時,齊野對齊芳說。

  “誰攔著你了?”齊芳沉下臉。

  “跟專車司機說一聲我們有車接就好了啊,車費照付。”楊枝拍了拍齊野,南方口音軟軟糯糯的。

  出門后齊芳徑自往停車場走,聽齊野在身后打電話退專車,行李車發(fā)出咔嗒咔嗒的聲響,她的心里疙疙瘩瘩的。上一次齊野回來的時候,她來機場接他,一米八五的大個子從出口奔出來張開雙臂抱住了她,“芳芳,想死你了!”

  “別整沒用的,”她把他推開,“啥時候領個女朋友回來?沒有漂亮的,丑的也湊合啊?!?/p>

  “女朋友分分鐘換一個,老媽才是常青樹?!彼麚ё∷募绨?,跟她撒嬌,“今天晚上我要吃烤肉!明天吃紫蘇湯黏糕,榆黃蘑菇餡兒餃子,野生藍莓給我買好了吧?多多益善啊——”

  她打開車門上了車,楊枝坐到了后面,齊野開后備廂把行李放好后,也拉開后車門。

  “你坐前面陪陪媽媽吧?!?/p>

  “巴掌大的地方,坐哪兒不是陪?”齊野邊說邊上了車,在后視鏡里對齊芳笑笑,“是不是,老媽?”

  “說誰老呢?”齊芳瞪了他一眼,發(fā)動了車子。

  要說老,楊枝倒是有點兒,三十四歲了。齊野跟她說找了女朋友的時候,說她如何酷,如何聰明,如何漂亮,如何閱歷豐富、年輕有為。時間長,她品出不對勁兒來,“閱歷豐富”是什么意思?另外,再年輕有為,大學生或者研究生能是高級白領,在事務所的位置舉足輕重?在她追問下,齊野才承認楊枝三十四歲,是他當實習生時的頂頭上司。

  齊芳把車停到客棧門口,讓齊野和楊枝先下車。齊野把行李箱拿下車后,她把車開進車庫里。走回來時,發(fā)現(xiàn)楊枝站在客棧前面,用手機拍照。

  客棧的外墻是青磚,上面涂著白色油漆,涂得不厚,偏冷的灰白色在下午的光線中,透出抹橙紅色的調(diào)調(diào),大門右邊用幾塊帶皮的樺木板拼接出一塊招牌,上面是黑色鑄鐵的幾個字——

  “白色猛虎?!?/p>

  “名字很酷!”楊枝笑著說,“怎么起這么個名字?”

  “——就隨便那么一取?!?/p>

  客棧裝修的那一年冬天,鎮(zhèn)上一共沒多少居民。齊芳把齊野安頓在市里親戚家,獨自在山上,每天整這整那,忙得不可開交。那年冬天雪多,小雪天天都下,大雪隔三岔五,鋪天蓋地,齊芳有幾天感冒窩在家里沒動,等病好些了想出門,門已經(jīng)推不開了。她走到三樓,費了好大勁兒打開一扇窗戶,往下一看,大雪把半棟樓都埋進去了??蜅W儼?,再往遠處看,整個鎮(zhèn)子都被埋進了白茫茫中。

  雪湮沒了所有。天、地、云、風。只剩下了白和冷。風在雪面上刮過時,會打起一個個旋渦,雪末兒揚起又落下。

  她給林場場長打電話,說客棧被雪封住了。

  場長也被封在家里,閑著沒事兒,兩人在電話里聊了半天。他說以前也遇上過這么大的雪。“那會兒我還是青頭小伙兒,剛成了林場正式工,得意得不行。那年冬天,我在林場值班,剛?cè)攵且粋€月沒覺得怎么著,冷是肯定的,零下四十多度,大煙泡兒風能把我這樣的大老爺們兒卷飛。有一天晚上下大雪,冬天日頭短,睡得早,半夜里我們幾個突然就醒了——屋外的風刮起來時像哀號聲,撕心裂肺的,那天晚上的風里還夾雜了別的聲音,以及氣息,說不清道不明的。我們把屋里能搬動的東西全摞到門口兒堵著門,圍在火爐邊上坐成一圈兒,一邊烤著火一邊打著哆嗦:我心里這個憋屈啊,剛有個正式工作,美了沒幾個月,命就要沒了,我沒孝敬過爸媽,也沒娶媳婦呢,這輩子活得太窩囊了。我們聽著外面的動靜,守著爐子不敢動也不敢說話,坐了好幾個小時,最后困得在椅子里睡著了。天亮后推開門一看,屋外的雪地上,有好多腳印,一圈兒又一圈兒,歲數(shù)最大的老陳腿一軟坐在門檻上,說,媽呀,這是東北虎?。 ?/p>

  而且不是一只,他們確定不了東北虎是因為風雪太大,借用房子來擋風,還是聞到什么味道把他們當成了食物。它們沒撞開門,但雪地里凍的幾只雞一頭豬被它們發(fā)現(xiàn)了。它們吃光抹凈,走了。接下來的兩個月,林場值班職工們只有白菜土豆可吃,但他們?nèi)耘f慶幸不已。

  “東北虎是吧?”放下電話,齊芳對著窗外的白色喊,“來??!誰怕誰?!”

  她站在窗口,不到十秒,身上就被寒風打透了,但她持續(xù)對著白色世界喊叫:“來吧,來??!誰怕誰?!”

  寒冷在長白山的冬季是看不見的固體,喊聲剛發(fā)出去就被撞得稀巴爛。喊叫的碎片兒和寒風雪屑混在一起,反打回來,讓她臉頰生疼。她關上窗子,在客棧里走來走去,像個困獸,不,她就是困獸!沒到半分鐘她又推翻了這個想法,不,她不配,她最多是個蛐蛐,在籠子里面轉(zhuǎn)圈圈兒,嘰嘰咕咕,哭哭啼啼。

  “來之前我上網(wǎng)查過這個客棧,”楊枝指了指門口的招牌,“是網(wǎng)紅打卡地呢。下面還有很多留言,什么‘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’,什么‘威虎上山’,女孩子自稱‘虎妞’,男人說自己是‘虎兄虎弟’,可熱鬧了?!?/p>

  “年輕人喜歡搞事情?!饼R芳笑笑,推開門,示意楊枝進來。

  “老媽,”齊野把拉桿箱放在門廳,自己鉆進吧臺里面,在電腦上查找空房間,“我看‘美人松’被預訂了,不是讓你給楊枝留著嗎?”

  美人松是客棧里最貴的套房。旅游旺季時,一天的費用是八百八十八元。齊野訂了機票后,齊芳一早在網(wǎng)上把這間房掛上了已預訂,昨天一對情侶跟她商量只住一晚上她都沒給。

  “是給楊枝預留的,”齊芳說齊野,“你的房間也收拾好了?!?/p>

  齊野顧不上拿行李,先拉著楊枝在客棧里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:客棧一樓一進門是前廳吧臺,往里面走分別是客廳、餐廳、小酒吧和廚房??蛷d里擺了三組沙發(fā),落地窗對著外面的廣場,廣場依湖而建,湖水幽藍黑綠,湖邊樹林郁郁蔥蔥如一塊海綿,時不時地飛起些鳥兒來,羽毛斑斕,驚飛了在廣場上啄食的鴿子,湖面如上古寶鏡,白天鵝和黑天鵝脖子彎成半個問號,悠游游走,鴛鴦在湖畔不遠處耳鬢廝磨。穿過過道往里面走是餐廳,整面墻的落地窗,窗外的那片樹林仿佛巨幅天然油畫,除了白樺樹外,大部分是岳樺樹。山里的樹綠得純粹,新生的葉片嫩黃或者淺紅,蜷成小小蝸牛的樣子,高山樹種樹干堅實而纖細,五六十年的樹也瘦瘦一根,根系卻是個巨大的爪子,在地下拼命地抓撓、縱深,抵御八級的大風對它們是家常便飯,十二級的風能把整個客棧刮成碎片,能把樹攔腰折斷,卻拿地下的大樹根爪子毫無辦法。廚房擺著兩張能容納二十個人吃飯的長桌,吃飯、喝咖啡和喝酒,都在這里。廚房是開放式的,島臺和壁爐是前年客棧二次裝修時添加的。齊芳在島臺和壁爐之間放了把自己專用的沙發(fā)椅,忙活累了,她喜歡坐在這兒喝茶,落地窗外的景色隨著季節(jié)變換,春綠秋紅,夏涼冬暖,山中日月如一段段哲思。

  客棧是用石頭、水泥、鋼筋加固、壘蓋起來的,二樓和三樓是客房,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十五間房。三樓上面加蓋了一百二十平方米的房子,一個客廳加上兩間各帶衛(wèi)生間的臥室,是齊芳和齊野的家。其余的兩百平方米陽臺,春夏秋三季是空中花園,冬天如果放任大雪不清掃,幾天就會把整個房子埋進去。齊芳帶著張嫂李嫂在陽臺的雪里面挖過地道,但大部分時間,她們及時把雪清掃成一個個雪堆,再把雪堆堆成一個個金字塔。每年冬天都有些藝術家在鎮(zhèn)上搞冰雕雪雕,齊芳曾想找人雕個獅身人面像,但費用太高,就作罷了。

  齊野帶著楊枝四處參觀,邊走邊介紹,楊枝聽得津津有味。然后他們各自回房間淋浴換衣服。晚餐是每次齊野回來必吃的烤肉,三樓陽臺上,齊芳早早地準備好了木炭,新鮮玉米、山藥和帶皮土豆也早就洗干凈,用錫紙包好了待用。

  齊野帶著楊枝上來,楊枝換了條墨綠色長裙,頭發(fā)松松地挽了個發(fā)髻,穿了雙夾趾涼拖,妝容精致,端莊大方又風情萬種。齊野看著齊芳的目光落在楊枝身上,沖她擠了下眼睛,用口型說:我女朋友漂亮吧?

  “去廚房里拿酒,”齊芳對齊野說,“想喝什么拿什么。”

  齊野答應一聲轉(zhuǎn)身下樓了。

  “這里太美了?!睏钪υ陉柵_四周走了走,“我在朋友圈里發(fā)了幾張照片,好多朋友以為我去了歐洲?!?/p>

  “客人們都這么說,”齊芳說,“好多人來了就不想走了。他們覺得長白山很神奇,也很神秘。但他們只是這么說說,真正留下來的很少?!?/p>

  “美是用來膜拜的,注定是寂寞的?!睏钪σ髟娝频恼f,在齊芳身邊坐下,“小野剛來公司的時候,話特別少,我們都以為他無比內(nèi)向。有一天公司加班結(jié)束去吃燒烤,大家閑聊說起旅行,提到長白山,他就跟換了個人兒似的,手舞足蹈,說山,說樹,說動物植物,說你,還有‘白色猛虎’,話匣子打開,跟滔滔江水似的,攔都攔不住?!饼R野提著個籃子上來了,聽見楊枝最后的兩句話,笑了。

  “你還不是被我說動了心?”

  他把籃子放到她們面前,里面有冰鎮(zhèn)啤酒、紅酒和白蘭地。

  “公司里的人知道你們的關系嗎?”

  “——不知道?!饼R野說。

  “有人可能會猜到些?!睏钪φf。

  齊芳用鑷子翻了翻木炭,燒得正是時候,她把燒烤架支起來,把穿好的牛肉串兒擺上去。

  “當?shù)氐狞S牛肉,”她對楊枝笑笑,“小野最喜歡了?!?/p>

  齊野以前回來,總是一手握著串兒,一手舉著啤酒瓶仰著脖子咕咚咕咚,嘴里吵吵著“大口喝酒大塊吃肉,人生豪邁”。這次他吃得很斯文,細嚼慢咽,啤酒倒在杯子里喝。他知道齊芳在盯著自己,轉(zhuǎn)開目光不與她交集。楊枝在齊芳的介紹下,用紫蘇葉片和野菜葉加上蒜片兒、辣椒段兒,卷著烤肉吃。

  ……未完待續(xù)

  本文刊載于《小說選刊》2022年第12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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